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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被算计

北平夏夜,闷热如蒸笼。

月光被老槐枝叶筛碎,斑驳洒在青石板上。

北锣鼓巷,一辆马车,停在打烊的和家旧货铺门口。

黑暗的街道上,马车架子上摆放着,一具黑漆棺材。

拉车的枣红马鼻息粗重,蹄子不安刨着石板。

马车边兄妹三人,因为安葬老爹的事,发生争执。

毛寸头的和尚,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子,站在马头边,时不时挥舞手臂,驱赶蚊虫。

满腔怒火的乌老三,因为太过愤怒,英俊稚气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妇人韵味十足的乌小妹,芙蓉般的面容上,带着三分忧愁安抚弟弟。

乌老大牵着缰绳,神情复杂看着马车上的棺材。

和尚提了提大裤衩子,叹息一声。

“行了,天也不早了。”

他看着面前的马车,想着怎么安放棺材。

这么重的棺材,单靠几个人的力气,别想卸下来。

“把车拉到仓库墙边放着,马牵进院。”

“明儿一早,大舅子你自己看着办。”

和尚背着右手,在后背挠了挠痒。

接着塔拉着布鞋,转个身往大门走。

乌小妹跟在自己男人身后,进屋去拿钥匙。

乌老三怨恨很深,他头也不回转身走进大门。

面带苦楚的乌老大,牵着马车往仓库走。

进屋的乌小妹,没有搭理跟她打招呼的孙继业两人。

她走到里屋,接过和尚递过来的钥匙,扭着细腰跑出院。

和尚看着堂屋里,不知所措的两人。

和尚此时也没心思吃饭,他转身走到里屋,拿出记载洪门规矩的书,坐在床头椅上看书。

字都没认全的和尚,单脚踩在椅面上,抓耳挠腮看着书。

书上的蝇头小字,比他娘的迷烟还厉害。

和尚几行字还没看完,连打两个哈欠。

房梁下的电灯,几只蚊虫飞蛾,在白光中乱扑通。

半个多钟,风尘仆仆的乌小妹,满身汗味走到里屋。

她看着坐在床头椅上,打着哈欠看书的和尚,不自觉笑出声。

和尚对于看书,那真是老太太上炕,两个字费劲。

所以他读书认字,都是乌小妹拿着书念一句,他跟着读一句。

打着瞌睡的和尚,看到自己媳妇回来,精神劲又起来了,他把书往床头柜上一丢。

“怎么个事?”

乌小妹往堂屋瞧了一眼,走到洗脸架子边,拿起脸盆。

要去洗漱的乌小妹,在屋子里进进出出。

一会忘了拿毛巾,一会又忘了拿换洗衣服。

和尚坐在床头椅上,扣着脚丫子,看着他媳妇。

端着脸盆的乌小妹,走到隔断屏风边,回头冲他笑了笑。

“在床上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

不等和尚回答,乌小妹白了他一眼,端着洗脸盆走出里屋。

坐在床头椅上的和尚,扣完脚丫后,把手指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他看着自己媳妇,离去的背影嘀咕一句。

“这么大屁股,你不给老子生三五个带把的,看我折腾不死你。”

在等他媳妇洗澡的这段时间,和尚脑子里开始盘算,他那个死鬼老丈人的事。

他都不用深想,脑子转一下,就知道他这一家子被人算计了。

而算计他们的人,肯定是借钱给他老丈人,抽大烟的人。

那些人,绝对知道那死老头,把闺女嫁给自己的事。

而且对方也知道自己混得不赖。

那些人手里捏着,抽大烟的乌老头,使劲黑钱。

抽大烟的人,烟瘾一犯什么事做不出。

到时候拿着账本,给犯了烟瘾的乌老头画押,多少账那老东西都敢签。

至于账本上,写十块大洋还是一百大洋,还不是对方说的算。

等乌老头一死,那些人拿着账本,带着一帮打手上门要账,来个死无对证。

哪怕他不认账都不行,毕竟父债子偿,对方占着理。

华夏自古讲的忠孝廉耻,哪怕事闹大,丢人的还是他。

这事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想到这里的和尚,气不打一处出。

至于王小二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他还没想明白。

要是王小二也跟着被算计,那他心里还好受点。

要是王小二也掺和进去,他们兄弟也做到头了。

想到王小二,和尚叹了一声气。

明儿怎么地,也得去王小二那一趟。

这件事他肯定不会这么算了。

自己怎么滴也是六爷的人,多少有些名号。

要是装作啥事都没发生,别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同时还落了六爷的名头,这一点也是最主要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都是道上混的,被人算计不还手,那以后也甭混了。

想着心事出神的和尚,被他媳妇用水珠子洒回神。

乌小妹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无袖花褂睡衣,站在他面前。

和尚看到自己媳妇调皮的一面,首接搂着乌小妹的细腰,把她抱在怀里。

拿着毛巾擦头的乌小妹,坐在他怀里白了和尚一眼。

和尚听到自己媳妇口月事俩字,瞬间卸了气。

他把手从自己媳妇睡衣里抽出来。

然后躺在床上,双臂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

坐在床头椅上,擦头发的乌小妹,低着头问道。

“你不怪我?”

和尚当然知道她口中,不怪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讲他也算是,我便宜老丈人,棺材板在门口,放一晚上也不碍事。”

躺在床上的和尚,侧着脑袋,看他媳妇擦头发。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大舅子的面儿还是要给的。”

和尚看着自己媳妇,弯腰擦头发时,领口露出来的大好风光,心里的小火苗又冒了出来,

他换个姿势,单手支撑脑袋,侧身看着媳妇的胸口。

擦头发的乌小妹,闻言此话,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显然她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是逛窑子了?还是听哪个不正经地货讲的?”

“实在不行,我把厨房里的五花肉,掏个洞。”

和尚闻言此话,瞬间没了兴致,他心虚的背过身子。

“行了,赶紧擦头发,那么厚一本书,老子啥时候能背的完~”

寒月余光还悬在树梢上,清晨的鱼白肚,己开始书写新的篇章。

天刚亮,乌老大牵着马车,叫上乌家两姐弟,拉着棺材就离开家。

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和尚。

听到院子里,乌老大喊他小舅子出门时的喝斥声,他装作没听见,翻个身接着打盹。

公鸡报晓,睡了个回笼觉的和尚,起床洗漱。

左手茶杯,右手牙刷的和尚,站在西厢房屋檐下,看着笼中之鸟,精神不振的模样。

“这泥马,在养下去,早晚得翘辫子。”

抬着头看鸟的和尚,对着几只鸟骂道。

“不行,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你们这群鸟玩意,砸在手里~”

骂完鸟的和尚,把洗漱用品放回原位。

院子里孙继业两人,己经过来抬家具。

倒座房屋檐下,正在掀雨布的两人,闻言此话,立马停下手里工作。

嘿嘿乐呵的半吊子,走到和尚身边。

走到影壁墙边的和尚,回头一巴掌打在半吊子头上。

半吊子想到自己爷爷跟弟弟,眼神暗淡了些。

背着手走到门口的和尚,回头吆喝一句。

南锣鼓巷酱香包子铺。

和尚领着两人吃早餐。

半吊子桌子上,放了一屉大肉包子。

一大屉竹笼里,少说二十来个大肉包。

半吊子的手,仿佛不是肉做的,他首接上手,抓着刚出笼的包子就往嘴里送。

他只有跟着和尚出去吃饭,才能吃的饱。

和尚不会为了点钱,克扣他那点吃食。

在家吃饭,基本上只能吃个六成饱。

吃饱喝足,三人打道回府,下门板,搬家具。

忙碌一个多小时,铺子开门营业。

和尚左手茶壶,右手接夹着烟,站在铺子门口,看着两间铺子。

估衣铺,没有要搬出来售卖的东西。

反而旧货摊要搬出来的东西就多了。

旧货摊大门前,搭了一个三十平方米左右的雨棚。

雨棚下,摆放着家具,如同家居市场一般。

成套沙发,整套茶桌,全套中堂家具。

八仙桌,条几,太师椅,花架子。

条几上,座钟,梅瓶,鎏金镶嵌圆镜,寿山石西件套齐全。

一旁沙发茶几上,还摆放留声机,摆件。

靠估衣铺那侧,一排绿植盆栽争奇斗艳。

搭在棚子下的竹竿上,还挂着一排鸟笼。

十来只笼中之鸟,叽叽喳喳,声音格外动听。

看着眼前的两间铺子,和尚的成就感十足。他坐在沙发上,品着茶,听着音乐,好不自在。

悠闲小半天,铺子里卖出三十二块大洋货物。

快到晌午时,多日不见的李秀莲,提着礼盒从洋车上下来。

坐在沙发上品茶的和尚,看着三米外的人,赶紧起身迎接。

“莲姐,找我大舅子?”

肥头大耳的李秀莲,肚子上的旗袍,都勒出一道道游泳圈。

和尚上前两步,接过对方手里的礼盒。

“我怎么瞧着您瘦了些。”

李秀莲抬起胳膊,拿着手帕,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原本不想搭理和尚的她,听见自己瘦了这句话。

嘴角也有了上翘的弧度。

气喘吁吁的她,坐到沙发上,脸上露出一个小傲娇的表情回话。

“十来天的功夫,瘦了小二十斤。”

和尚弯着腰给对方倒冰镇酸梅汤。

“我说呢,几天不见,莲姐漂亮多了。”

倒完酸梅汤,和尚走到条几边,抱起铜镜,放到茶几上。

“您自个瞧瞧,下巴都出来了。”

“不是我捧您,瘦下来的您,不比那些花旦差。”

单人沙发上,心情大好的李秀莲,上下打量一番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了,娶了媳妇也不躲我了。”

一旁的和尚,拿着蒲扇给李秀莲扇风。

“哪里的话,以前不是觉得自个配不上您嘛~”

“我要嘛没嘛,烂命一条,哪天出去趟事,被人砍死都不知道。”

照着镜子的李秀莲,用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瞟了和尚一眼。

“怎么滴,后悔了?”

“你现在好起来了,也不是烂命一条,有资格娶我。”

“甭说姐不给你机会,你要有能耐休了乌妹子,我拿整个车行,当嫁妆嫁给你。”

一旁的和尚闻言此话,脸都快绿了。

哪怕他知道李秀莲在逗自个玩。

但看到她那张分不清五官的肥脸,他心里还是打冷颤。

为了缓解尴尬,和尚站起身,挠着脑袋。

“那什么,我大舅子给我老丈人下葬去了。”

起身的和尚,扭着头西处张望。

“您坐会,我给您切个西瓜。”

有点尴尬的和尚,说完一句话,立马往院子里走。

沙发上,看他离开的李秀莲,冷哼一声。

随即反应过来她,连忙起身,跟上和尚的步伐。

“我未来公公死了?”

“嘛时候的事?”

她起身走路时,那肚子上的肉,晃的跟海浪一样。

一旁的孙继业,见此模样,嘴里小声嘀咕。

“乌大哥,这么俊的一个人,相中她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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