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九玄镇狱戒里的观山道人虚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像刚吃完一顿丰盛的大餐。
我能感觉到,他的神魂又凝实了一点。
“这头大家伙,身上的魔神气息很驳杂。”
“但核心那一缕,是海德拉的本源。”
“不错,正好我的‘小世界’里,缺个看门的。”
我对着戒指里的老家伙,传去一道念头。
“你觉得呢?”
观山道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利维坦”号的舰桥,已经变成人间地狱。
所有人都在克拉肯那撕裂灵魂的咆哮中,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他趴在地上,透过模糊的血泪,看着主屏幕上的画面。
看着那头遮天蔽日的怪物,张开足以吞噬山脉的巨口,即将把整艘“利维坦”号,连同船上的一切,都化作腹中血食。
他的脸上,露出了癫狂而解脱的笑容。
“死吧都死吧!”
“白子庚!你这个魔鬼!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全船的广播里,墨菲斯托那同归于尽的狂笑声,还在回荡。
像一首,为这场盛大死亡,谱写的最终乐章。
就在这时。
那即将合拢的,深渊般的巨口之下。
“利维”号的甲板上。
一道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他就那么凭空出现,仿佛一直站在那里。
黑色的中山装,在狂暴的海风中,纹丝不动。
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如山岳般,即将倾倒的恐怖阴影。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瞪大了那双快要被血浆糊住的眼睛。
“是是他”
他看清了那道人影。
白子庚!
他怎么会出去?!他想干什么?!
一种比死亡更荒谬,更不可理喻的情绪,攫住了摩根的心脏。
他是在自杀吗?
不,不对!
他脸上为什么在笑?
下一秒,一种病态的快意,涌上摩根的心头。
“蠢货!狂妄的蠢货!”
“你以为你是神吗?!”
“去死吧!去被克拉肯撕成碎片!碾成肉泥!”
甲板上。
我抬头,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由无数利齿组成的黑暗。
那股腥臭的狂风,足以将钢铁撕裂。
但吹到我面前,却自动绕开了。
克拉肯那比探照灯还巨大的眼球,终于发现了我这个,在它看来,渺小如尘埃的“虫子”。
它似乎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吼——!!!”
一声不屑的咆哮。
一道山脉般的巨大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音爆,脱离了本体。
像一柄来自神明的巨锤,朝着我,狠狠砸了下来!
阴影,瞬间笼罩了一切。
我负手而立。
甚至,没有抬头。
只是心念,微微一动。
“老家伙,借你的威风用用。”
识海中,九玄镇狱戒光芒大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特效。
只有一股来自太古洪荒。
一股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超越了一切生命阶级。
一股铭刻在万物灵魂最深处,最原始的烙印。
至高无上的,“典狱长”神威。
瞬间,笼罩了克拉肯的灵魂。
“轰——!!!”
砸下的触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距离我的头顶,不足十米。
那狂暴的劲风,将我脚下的合金甲板,都刮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而我,毫发无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克拉肯那山岳般的巨大身躯,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它那双原本被疯狂和饥饿填满的巨眼,瞳孔瞬间收缩成一个针尖。
一种源自血脉,源自基因,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它的全部意识。
它体内,那作为核心的,“上古魔神海德拉”的残骸本源,在疯狂地尖叫。
它感受到了天敌的气息!
那是将它,以及它的同类,关押,支配,折磨了万古岁月的恐惧烙印!
那是典狱长的味道!
舰桥内。
他看到了什么?
那根足以拍碎一座城市的触手,停住了?
那头毁天灭地的怪物,在发抖?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深处的密室里。
屏幕上的画面,让墨菲斯托那干瘪的脸上,同归于尽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从癫狂,到错愕,到呆滞。
最后,化作了一种,对自己认知,对整个世界,彻底的怀疑。
“这这是”
他看着屏幕上,那头温顺得像一只小猫的灭世凶兽。
看着那个,站在怪物阴影下,云淡风轻的青年。
一种比死亡,更让他感到寒冷的,对未知的无尽恐惧,从他干枯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砰!砰!砰!”
克拉肯,收回了所有狂舞的触手。
它那比“利维坦”号船体还庞大的头颅,缓缓地,缓缓地,低了下来。
紧紧地,贴着海面。
对着甲板上,那个渺小的人影。
它发出了一阵阵,类似于小狗见到了主人时,才会发出的呜咽般的,讨好的声音。
“呜呜”
我伸出手,对着那颗巨大的头颅,勾了勾手指。
用一种,像是逗弄路边捡来的小狗的语气,淡淡开口。
“过来。”
“让我看看。”
“长得,还挺别致。”
“呜!”
克拉肯似乎听懂了。
它温顺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比舰桥指挥室还大的头颅,凑到了甲板边缘。
它甚至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弄坏了这艘“小船”。
只是用脸颊上,相对柔软的部位,轻轻地,蹭了蹭船舷。
仿佛在讨好它的新主人。
我走上前去。
伸出手。
像抚摸一只温顺的宠物一样。
轻轻地,拍了拍,克拉肯的脑袋。
“不错。”
“这宠物,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