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气息內敛,修为深浅他无法看破,但既然出现在这里,还救了王鼻子,应当是某位玉衡宗的前辈。
林砚白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多谢相救,请问”
林砚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听一声怒吼。
紧接著,四面八方的机括声瞬间潮起彼伏地响起。
无数形態诡异的人形傀儡,翻过残垣断壁,密密麻麻地朝著他们这边汹涌扑来!
林砚白瞬间眼前一黑。
糟了!
那个傀尊,该不会是被烬哥逼急了眼,直接放大了吧?!
他想採用“人海战术”压死他们?!
这確实是个克制他们的办法!
傀儡数量无穷无尽,悍不畏死。
他们这里战斗人员却很少。
一个战损的王师兄,萧烬被傀尊拖住了,十万也在沉睡,只剩下他和粉衣男子两人,要如何抵挡如此庞大的傀儡大军?
林砚白如临大敌之时,突然听到身旁粉衣男子轻轻“嘖”了一声,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粉衣男子。
只见粉衣男子脸上毫无惧色,只有满满的不耐烦,他对著林砚白懒懒地开口:“躲我身后,不要动哦。”
话音未落,优雅地抬起手,手腕就那么轻飘飘地一翻。
下一剎那,天空骤然色变!
无数把由灵气凝聚而成光剑,凭空出现,高高悬掛在天空,每一把都散发著璀璨的光芒,光芒之盛大,几乎將整片天空全部点亮。
林砚白倒抽一口凉气。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在滔天的恐怖灵威之下,万物失声,万籟俱寂——
在这片寂静中,粉衣男子五指如拈一般凌空虚点。
嗡——!
漫天光剑被激活,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华光,隨后拖著长长的梦幻光尾,如同流星雨一般倾泻而下,狠狠贯入无边无际的傀儡大军之中。
无数的破空声,伴隨著傀儡的嘶鸣。
烟尘冲天而起,大地疯狂颤抖。
林砚白看著这一幕目瞪口呆,震惊之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句原著中的描述:
——“漫天华光四溢,灿若星河倒悬!”
靠!破案了!
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烬哥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风流债能从华阳峰顶排到山脚的便宜师父,玉衡宗华阳峰峰主,传说中的天才剑修,华阳尊者,华倾城。
轰鸣逐渐平息,烟尘散尽。
方圆数百丈的所有存在,尽数被夷为平地,满地都是断壁残垣。
“好好强。”林砚白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华倾城轻描淡写地收回手背起,摇摇头感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招,太不优雅了,但偏偏这招最好用”
“多谢华阳长老出手相助!”林砚白连忙上前对其深深一揖,姿態摆得十足十,“弟子林砚白,拜见华阳长老!”
他刚还奇怪呢,邪修出世,这么大的事,宗门怎么只派了萧烬来。
虽然萧烬確实很强,但宗门也不至於那么缺人。
原来他是跟著华阳尊者来的,人师父在后面保驾护航呢。
果然,修仙小说中的铁律诚不欺我——修仙界,最不能惹的,就是名门正派和世家子弟!打了小的,分分钟给你摇来一串老的大的,还很有可能是核弹级別的!
“哟呵?认出我了?”华倾城转过身,一点元婴大佬的架子都没有,笑眯眯地伸手,把林砚白拉了起来,拍拍他的手背,“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我可不是那些老古董,不用和我讲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我最烦那些老古董的规矩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砚白此刻红妆未卸、难掩清丽的脸上,又再看了看另一边,正与傀尊激战的萧烬,略有所思。
林砚白被大佬这“亲昵”的举动搞得心里直打鼓,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种元婴级別的大佬接触。
想到原著中,华阳长老那些彪悍的风流情史,林砚白的额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滴冷汗,他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自己的爪子往回抽。
“呃华阳长老,”林砚白乾笑两声,赶紧自爆,“我现在这身打扮有点別致,但这是权宜之计,不瞒你说,我其实是男的。”
“我知道。”华倾城轻快地回答,敏锐地识破了他手上的动作,不但没有鬆开他的手,反而拉紧了一些,“站著看多累,来来来,这边坐,视野好。”
林砚白:“”
林砚白的力气哪有元婴期的华阳尊者大,像个小虾米一样,被晕乎乎地拽到一处断成两截、刚好能当板凳坐的残垣边。
场中间,萧烬和傀尊打得不可开交,生死搏杀。
作为师父的华阳长老却公然带头隔岸观火,好不悠哉。
此时此刻,傀尊已经杀红了眼。
刚刚华阳长老那一招,虽然没有直接打到他身上,但把他积攒了几年的傀儡大军全部扬了,这行为相当於把他的道心都碾碎踩烂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今天必死无疑,只想在临死前拉上萧烬给自己垫背!
他的每一招都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灵力,完全是同归於尽的打法!
萧烬就算再天赋卓绝,惊才绝艷,毕竟还只有筑基期,面对金丹期邪修近乎於自毁的打法,应付得也十分艰难。
招招致命,险象环生,好几次都是擦著要害躲过去的,看得林砚白掌心直冒汗。
当然,都是替萧烬捏的冷汗。
华倾城閒適地靠在断壁上,一双桃眼斜著睨他,笑著调侃:“心疼了?”
林砚白悄悄看了一眼大佬,赶紧摇摇头:“没,绝对没有。”
他明白华阳尊者的用意。
如果华阳长老亲自出手,碾死金丹期的傀尊,恐怕轻而易举。
但他並没有这样做,而是將傀尊当成一块上好的“磨刀石”,送给萧烬用来练手升级。
这种实战难能可贵,比在宗门里练一百遍剑谱都管用。
虽说是生死局,但有华阳长老在旁边看著,真要有生命危险,大佬能坐视不理?
“不心疼就好。”华阳尊者將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对局上。
他对剑意天生敏感,能看出每个人拿起剑的理由,有人为了守护,有人为了逍遥,有人为爱,自然也有为了恨。
道不同,剑不同。
萧烬的剑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吗?
华倾城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突然开口,语气带著点考校的意味:“砚白啊,你觉得我徒弟的剑怎么样?”
林砚白最怕来自“老师”的突然提问,凝眉看著场中的战斗。
萧烬身形如鬼魅,在傀尊如同暴风骤雨的攻击中灵活地穿梭、闪避。
他大多数时候在躲,但也在找攻击的“气孔”,只要一有机会,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精准地斩向傀尊身体的关节连接处,逼得对方怒吼连连。
林砚白斟酌著词汇,绞尽脑汁,最终憋出三个字:“快、准、狠。”
“说得不错,又快、又准、又狠。”华阳长老唇角笑意加深,但笑意未达眼底,“可惜,就是太硬了。”
“太硬?”林砚白不解。
华阳长老撑著下巴,姿態慵懒,声音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萧烬的剑,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充满了暴戾和仇恨,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和我的剑道大相逕庭。”
华倾城顿了顿,目光穿过了眼前的战场,飘回了某个遥远的午后。
宗门大比,萧烬横空出世,大放异彩。
他那时候恰逢回宗门,被掌门揪著耳朵念叨数落了半天,最后领了给这小子的大赛奖品——一瓶锻体仙丹,將人领回了华阳峰。
別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身为剑道宗师的华倾城,一眼就看出了更深层的东西。
——天生剑体,修为受阻,锻体之躯。
种种跡象,都隱隱指向了传说中早已消亡於世间的焚天剑骨!
本以为这一族已无后代,没想到还剩这一根独苗苗。
掌门那老狐狸八成也看出来了,才特意给了那瓶能强化体魄的锻体仙丹。
但与此同时,华倾城心中也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独苗,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背后往往意味著血海深仇。
后来萧烬锻体成功,自己开始正式传授剑法。
果然
简单切磋过几招之后,他便彻底看清了。
萧烬的剑,是嗜血的剑,是復仇的剑!註定要饮尽仇敌之血才能淬炼成形。
自己能教萧烬剑招剑理,但教不了他自己的剑法。
他的剑,是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是情丝缠绕,刻骨铭心后的顿悟。
他的多情剑,註定不適合萧烬。
当然,萧烬那小子也没想学就是了。
想起当时自家徒弟那张冷得能冻死人的俊脸,面无表情地吐出“不想学”三个字时,华倾城就觉得牙根痒痒,忍不住对著林砚白大吐苦水:
“哼!別人想学我还不教呢。这小子倒好,一脸嫌弃!好像本座这剑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似的!气煞我也!”
林砚白听著华倾城的吐槽,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萧烬无语的冷脸,抵著嘴偷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萧烬不是不想学,而是根本学不会啊!
华倾城的多情剑,顾名思义,那是一把得先入世、先动情才能练成的剑!
感情谈得越轰轰烈烈,越刻骨铭心,剑意就越强。
所以,这也是华倾城情史格外丰富的原因——某种程度上,这些是他的修行。
“不过嘛,话不能说得太满。”
华阳长老话锋一转,看著林砚白的眼神中多了一种仿佛看透的期待。
萧烬还是那个萧烬,但他总觉得他的剑法有哪里不一样了。
——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拖长了调子:“世事无绝对,我这多情剑法,他现在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保不齐以后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他主动跑来求本座教他呢?你说是不是呢?小砚白?”
一声“小砚白”过於亲昵了,把林砚白叫得语无伦次:“华华阳长老说笑了。”
他一边尬笑,一边在心中疯狂os:
原著中,坐拥后宫的那个原版龙傲天萧烬也许能学。
但他认识的这个萧烬,应该是学不会了。
他想像不出萧烬会为了学多情剑,与人隨意踏入感情的样子,总觉得萧烬干不出这种事。
而且有他这个已经断了烬哥三个情缘的“掐桃小能手”在这里,烬哥恐怕以后也很难有情缘了
华倾城被林砚白的反应逗得开怀大笑:“好了,不必紧张,本座隨口一说罢了。”
他终於不再逗弄林砚白,將注意力重新投入战场:“那邪修不是萧烬的对手,邪修的攻击看似诡异,其实根基虚浮,胜负已经分明。”
仿佛是为了验证华阳的话,场中异变陡然生起。
傀尊眼中闪起玉石俱焚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后,身体瞬间暴涨,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
“不好!他要自爆!”林砚白失声惊呼。
一个金丹修士的自爆,威力足以將这片区域彻底抹平!
华倾城虽然依旧閒適地瘫坐,但眼神中也掠过一丝认真之色,手指掐诀,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机悄然锁定战场中心,蓄势待发。
如果萧烬解决不了这个麻烦,他就要出手了。
场中。
萧烬眼中寒芒闪过,他当然也注意到了傀尊的异常。
但他並没有后退,那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他不退反进,手腕猛地一拧,长剑连续快速出招,不闪不避,以攻代守,连续不断地刺向傀尊身体各处关键的连接关节!
傀尊將自己身体傀儡化了,萧烬找不到他的丹田和心臟,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在身体的某一处。
一项项排除!
拆到它露出来为止!
原本合为一个整体的傀尊,在萧烬的攻击下,四分五裂。
萧烬的攻击没有停下,他绝不给傀尊恢復的机会,剑雨快如闪电,將傀尊那具中空的傀儡身躯切割成更小的碎块!
终於,在漫天飞舞的零件和粘稠黑血中,萧烬终於找到心臟和丹田的位置!
“还算果决。”华倾城站起身,姿態依旧从容,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尘土,抬步向场中央走去。
林砚白连忙跟上。
“嗬嗬”傀尊那残破的头颅滚落在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死局已定,他反而显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浑浊的眼珠转动,落在林砚白那张未卸妆的脸上,迴光返照般亮起一丝光芒,喉咙艰难地嗬嗬作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人偶这里有人偶,嗬嗬”
说完最后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傀尊眼中的光芒快速暗淡下去,最终凝成两个漆黑的空洞。
林砚白立刻反应过来,傀尊这句话是在回答他当时的第三个问题。
他当时问的是,关於这座城,你知道什么。
人偶?这座城有人偶?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更高级的傀儡?还是某种象徵?
叮!穿书系统已上线,竭诚为您服务!】
一个充满惊恐的声音在林砚白脑中炸开:“啊啊啊!!!!宿主,你都干了什么?!”